最后的秋天

2024-05-10

  “请不要为我担心,爸爸” 男孩笑着带上毡帽,他摆正了脑袋背过身去,他朝身后摆了摆手,对父亲做最后的道别,顿涅茨克的火车要发动了,大街上,雾色和雪花缓缓兼容,天空洒下苍茫惨白的凄光,离去的男孩和他的行囊缓缓的前行,他们走进了雪雾之中,就这样消失在父亲的眼前,不,在最后的秋天,顿涅茨克的火车并没有发动……

  老父亲站在窗户旁,浑浊的眼睛盯着火车站的方向,是啊,顿涅茨克的火车并没有发动,他的孩子也不曾归来,在火光中,在炮鸣声下,人们倒下,他们再也回不了家了,无痕的眼泪诉诸暴力的罪行,他们为了利益,让另一位父亲或是孩子不远万里来杀我的孩子,来杀我……

  我们做错了什么?我们只不过生在这个国家而已,我们为什么要为你们的利益,为你们的私欲而送死,啊?打着国家,打着民主的口号,让我们为了你们的利益去送死!行行好我的大人们,能不能请你们身先士卒,你们已经欺骗过了我的孩子,可再也别想欺骗我啦,这场战争毫无意义,我不会支持你们的任何一方,哈,看呐,一个法西斯,一个白匪,他们互相掐着脖子,用枪口抵着对方的嘴巴,看呐,他们发现了我,他们要我去帮助他们其中一方,我拾起地上的碎石子,送进他们的咽喉,我背过身去,将斗争持续到底。

01   谢尔盖摸索着手上的枪支,他昏黄的眼珠仿佛被撕扯出了一丝缝隙,他背上了枪支消失在雪雾中,如果在迷雾中出现了一点火光,请不要害怕,那是老谢尔盖在点燃他的香烟,他在里边吸入了迷茫,吐出了决然,他会站起身来擦擦手,抿一口小钢壶里的酒水,然后呢?然后去战斗,他要为自己死去的孩子讨回公道,要为无数个孩子或者父亲讨回公道,要为失去了亲爱的一切的妇女讨回公道,要为千千万万在痛苦中挣扎的人民讨回公道,他将枪口对向了远方,这是俄罗斯寡头的方向,他忽然调转了枪口,这是乌克兰寡头和欧美帝国主义们的方向,他咳嗽了一下,枪口微转,老谢尔盖顿了顿,这个方向是相反的一端,那里有许多沉醉着的不愿醒来的人,他们仍沉浸在稳定的幻梦和资本的游戏中。

  在这最后的秋天,老谢尔盖宛如幽灵般游荡在这片被蹂躏的土地上,他举起枪,不为民主,不为寡头,只是来自一个热爱乡土的人的愤怒,枪口迸射出凄厉的火光,也许不只是为了乡土,还有那些浸泡在名为失去的痛苦之中的人民,他们的愤怒该找谁诉说,是和那些先进国家的总统说?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寡头?来跟老谢尔盖说吧,他会给你递上小钢壶,然后痛骂这两个道貌岸然的初生,并喝干壶中的酒将空酒壶摔的嘭嘭响,为逝去的人献上仅有的祝福。

  在这最后的秋天,老谢尔盖成为了一只真正的幽灵,他的双手紧握成拳,暴跳的青筋简单易懂的表达着他愤怒,他望向灰暗的天空,喃喃道何时才能见到太阳的光芒,太阳没有说话,一切变得十分明了,是做一块沉默的石头还是燃烧着的流星?太阳沉默不语,他微笑着吐了口唾沫,他拿起了火药,就这样,燃烧了起来,火焰点燃了他,年轻的敌人见到了这样令人胆战的情景,呆立在战壕中,谢尔盖大声呼喊着死去的孩子的名字,扑向了那些懵懂的士兵,他紧紧的抱住了他们,就像他在炮火下拥起孩子渐凉的尸体,只是这次,他无比灼热 “太阳啊,看到了吗?在这种时候,我可要比你要亮得多了。”谢尔盖的眼皮已经被烧没了,被烧得发白的眼珠望着透出光的云层,被烧瞎的眼球什么也看不到,但他知道,那个位置……是太阳!烧焦的肉体下传来了疯狂的挣扎……“抱歉孩子,我不能让你被寡头,被资本家哄骗去杀死另一个孩子,另一个父亲” 他抚摸着这张年轻的脸,然后狠狠的扼住了他的喉咙,在嘶吼声中,在呼喊声中,倾尽了所有人的生命,在最后的秋天……

02   伟大的太阳终于露出了头,洒下应有的光芒,战场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如此平静,另一只手捡起了老谢尔盖的枪,他的眼睛虽然也是昏黄色的,但昏黄的瞳孔里好像能挤出一缕微弱的光芒,他眯着眼睛望了望天空,眼中的光芒变得更加细腻,硝烟遮盖过蓝天,太阳在硝烟的遮盖下,显得更加朦胧,他在这片朦胧下悄悄的离去,沉默的消失在这片饱受摧残的土地上,他走向了远方的营地,那里有着许多来自不同国家的人,他们说着不同的语言,有着不同的肤色,坚持着不同的主义和思想,唯一的相同之处是他们都拥有一颗炙热的心,他们或唱着歌,或保养枪支,他们围坐在一起,对世界说出他们的愿景,在这最后的秋天。